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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的玄关上有一幅画，慈禧太后所作，两根桃树枝，几十片桃叶，九颗大桃。李文田题款：光绪甲午季秋下澣御笔。李文田题诗：阆风前殿费栽培，结实盈盘火齐堆。擎向金仙台上立，自天和露种将来。画上钤有慈禧皇太后之宝和大雅斋等慈禧太后用印。两侧是陆润庠写的大对。上联：威鳳祥麟浑金璞玉。下联：松风水月仙露明珠。这两者不是原配，从陆润庠谨书即可知此联不是写给慈禧太后的，应当写给时朝王公贵族的。如果是敬写那就好了，但凡事不能强求，当今能这样配上已经不易。这两幅字画来自中国嘉德拍卖。十八年前装修现在住的房子时，正好看到这两幅字画，觉得装裱以后掛在玄关位置挺好的，拍卖时志在必得，当时觉得贵了一点，但在今天看来还真是一点都不贵。买到后送丹阳妙迹轩装裱，配了框，一直掛在玄关位置，至今没有挪过地方。
这幅慈禧太后的寿桃图，除了它是一件艺术品之外，一定会有由此而生 的三个问题。 一个问题是慈禧太后会画画吗？ 历史记载慈禧找过不少女画师进宫教她画画，也帮她代笔画画，最著名者为缪嘉蕙。 慈禧画画有些天赋，对画画有些热爱，纵观寿桃图，有点像慈禧的亲笔。 上面一方大印，由大臣们题款和题诗，这是慈禧画的标准作派。 另一个问题是慈禧乃败国之君，又是一个女人，能上玄关吗？ 这也属于各人各看，我看慈禧从咸丰去世后历同治和光绪近半个世纪，为挽救清朝的败落做过不少事情，因为清朝气数已尽，也因为是个女人，所以人们便把这半个世纪中国的一切不好都加在这个女人身上，这不是很公平。 慈禧其实挺能干的，有魄力，能管住清朝晚期的那两个皇帝和那些王爷们很不容易的。 同样是败朝之君，明代的崇祯皇帝上吊后好评不少，至今还不乏吹捧者。 即使是女人执政，武则天和孝庄也比她幸运。 其实慈禧的执政应该要重新评价的，这方面的研究甚少，我对清晚期的历史是做过一些研究的，我还是很佩服这个女人，在中国顽强地执政了近半个世纪，清王朝也是在她死后才被终结的。 再一个问题就是一幅寿桃图，俗吗？ 不俗。 俗本来是一个挺好的字，风俗、习惯、大众也。 但自从有了雅俗共赏这个词，俗便成了雅的反义字。 其实有清以来，八大、邹一桂、赵之谦、任伯年、吴昌硕、齐白石和张大千都是画桃的高手，以之喻寿，何俗之有。 偏见总是有，我家大厅长条案以上掛有郑板桥的一副对联，我中意其句： 把酒话桑麻，横琴答山水。 有人觉得家中掛了郑板桥的字有些俗，似乎掛四王吴恽的对才算雅。 殊不知中国几千年书画史， 现在老百姓知道最多的两个人便是唐伯虎和郑板桥。
世界上的许多事是无法解释的，只能意会，也只能联想。我在家的玄关处掛了一幅慈禧太后的画，那是因为我有点佩服这位女皇，执政近半个世纪，还能画点花花草草，不能因为社会进步了，把过去的一切都掃进历史的垃圾堆，那不是历史唯物主义。既然很多年以后，一幅《唐后行从图》来到我家，那是画了武则天在宫苑出行的一幅巨作。巨作，不是它的尺寸，那是一幅来自唐代的画，而且画了一位女皇，一位曾经称帝的女皇。慈禧绝对有称帝的实力，但她没有武则天的胆略。所以我更佩服武则天。
陆润庠，慈禧太后时的状元，书法一流。一副对联，写下了人的品位之极，很难做到的。威鳯祥麟，《宋书·符瑞志中》：元康四年，南郡获威鳯。太平兴国九年，岚州献祥麟。古以麟鳯为祥瑞之征，太平之世始现，故称为威鳯祥麟。也比喻难得的人才。《儿女英雄传》第五回：遇见正人，任是贫寒求乞，他爱的也同威鳯祥麟。浑金璞玉，同璞玉浑金，末冶炼的金，未雕琢的玉，比喻人品真纯质朴。梁元帝《为东宫荐石门侯启》：浑金璞玉，才匹山涛。松风水月，仙露明珠，出自唐太宗所序《大唐三藏圣教序》，赞美玄装的人品高洁。所谓松风水月，未足比其清华，仙露明珠，讵能方其朗润。状元陆润庠以此十六字盛赞的王公贵族，何其人也？待考。
慈禧太后的画和陆润痒的字在我家玄关上掛了十六年，一直觉得挺舒服，也一直未细究。元旦假日三天，突然有了细究一下的念头，便有了此文。与友人们共享。
壬寅冬日写于红树白云楼。
关键词：
慈禧太后
仙露明珠
松风水月
